萧萧沈从文,沈从文 萧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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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沈从文 萧萧

《湘女萧萧》http://m0092247.movies.mov.cn/ 这是地址 BT 电骡 讯雷都可以下
北京电影学院青年电影制片厂1986年摄制
编剧:张弦
导演:谢飞、乌兰
主要演员:娜仁花、邓晓光、张帆、蒋红
故事梗概:
根据沈从文小说《萧萧》改编。
民国初年,湘西边远小山村杨家坳,迎来了一顶花轿。花轿里走出12岁的小姑娘萧萧。她睁大好奇的眼睛,觉得一切都那么新奇。当了妻子的萧萧还没脱孩子气,常在苦涩的生活中自寻其乐。她白天带着比自己还小几岁的丈夫玩,夜晚要哄“丈夫”睡觉,还要帮婆婆洗衣喂猪。6年后,萧萧长成了大姑娘,漂亮丰满,婆婆给萧萧裹上缠胸布。萧萧听了人们讲的镇上的女学生的新鲜事儿,一颗沉睡的心萌动了,她向往自己也像女学生那样,过自由平等的生活。萧萧家的长工叫花狗,身强体壮,幽默风趣。他喜欢萧萧,萧萧心里也有他。一天,萧萧在房中换衣裳,花狗闯了进来,俩人大胆相爱了。此后,他们常常幽会。不久,萧萧怀孕了。这时,正遇村中寡妇巧秀娘与铁匠相好被人捉了奸。按照族规铁匠被打断双腿,巧秀娘被沉了潭。萧萧开始为自己的命运担忧,胆怯的花狗因惧怕惩罚不辞而别。为打掉胎儿,萧萧求神拜佛,吞食香灰,都无济无事。走投无路的萧萧连夜逃跑了,可又被抓回,关进了库房。萧萧面临着被“沉潭”或者“发卖”的悲惨境地。后因族人的迷信和家人的善良,萧萧躲过了死劫又住在家中。萧萧生了个胖小子,她和她的儿子被接纳为家中的成员。10年过后,萧萧那颗曾是炽热的心,已经被旧的生活习俗腐蚀了,变得冷漠麻木。不久,她也按照乡俗,为10岁的儿子接来了个大媳妇。
该片获得1988年法国第4届蒙彼利埃电影节金熊猫奖;1988年西班牙第26届圣塞巴斯提安国际电影节堂·吉诃德奖。

2,怎样看待沈从文笔下的<萧萧>这个人物?

两个出处,只能有一个参考资料,就写后面了。
关于沈从文的《萧萧》
http://tieba.baidu.com/f?kz=181601799
“乡下人吹唢呐接媳妇,到了十二月是成天会有的事情。”——小说《萧萧》,就从萧萧的出嫁开始。作者用这个平和的陈述句,定下了小说的基调。
这个女孩子才十二岁,生在长在种田的庄子上,出嫁,就是从这家转到那家。她的丈夫还不到三岁,不过她也不为这婚姻愁烦——她不想也不懂得愁烦,在抱抱丈夫,做做杂事中,象棵蓖麻一样长大起来。小说写的萧萧的成长,是一种原生的、自然的成长,她没念过书,对于身处其中的婚姻制度、礼法制度从来没有过自觉的反抗,但是成长中的自然的人性,却与制度不可避免地冲撞在一起。
沈从文这样写道:“几次降霜落雪,几次清明谷雨,一家人都说萧萧是大人了。天保佑,喝冷水,吃粗砺饭,四季无疾病,倒发育得这样快。”于是男小女大的婚姻中存在的矛盾暗暗呈现出来——在这个小说中,矛盾都被放在情节与细节之后,作者从不正面描写冲突,但是萧萧在丈夫与花狗之间的关系,却有了微妙的变化:“她有时觉得害怕,不许丈夫走开;有时又象有了花狗在身边,打发丈夫走去反倒好一点。”这一句淡淡的点染,说出这个糊糊涂涂的女孩子心里,隐隐地有了害怕与快乐的争执。
因为没有受过教育,萧萧不可能去反抗她的婚姻,也因为没有受过教育,她没有强烈的贞洁观。——沈从文笔下的萧萧,是近乎完全自然的,听从的是自然人性的召唤。于是,在花狗的山歌声中,她变成了个妇人。
变成妇人的萧萧,并不是因为失去了贞洁而痛悔,这种抽象的道德观念倒并不使她恐惧,可是她有了孩子,具体的身体变化让她害怕,她也明白这是切实的罪证,于是打算逃走,“收拾一点东西预备跟了女学生走的那条路上城。”可是没有动身,就被发觉了。
于是萧萧此刻要面对的是礼法制度。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家里是“生气的生气,流泪的流泪,骂人的骂人”,不过沈从文添了一句有意思的话:“各按本分乱下去。”好象生气流泪骂人也都是应尽的义务,尽完便也罢了。而对萧萧的惩罚措施,依法倒是十分严厉:“沉潭”或“发卖”,伯父不忍将萧萧沉潭,而发卖也找不到人家,萧萧就又住下了,丈夫与她还是象姐弟一般。家人依旧对她好,住到生了个儿子,“照规矩吃蒸鸡同江米酒补血,烧纸谢神”。
萧萧在与礼法制度的冲撞,终于因为家人的消极执行,也有惊无险地避了过去。
在人性与制度的对抗中,沈从文写的是人性的胜利。对于婚姻,萧萧以天然的人性来对抗,以于礼法,家人以农人纯朴的天性来对抗。这样的对抗,都是不自觉的,甚至是自我抑制的,这样的力量看上去是弱小而偶然,但是却隐藏在这些“种田的庄子”里,在这些“种田的庄子”里,沈从文不动声色地在搭建的是,是他心中爱与美的,永恒的“人性的希腊小庙”。
然而,既便沈从文是将矛盾都尽量淡化,在冲突的弱化中进展情节的,但他还是不得不写进了残酷的现实与制度。——萧萧的命运带有这样大的偶然性,她仿佛是幸运的,可她的一生却只能服从于外在力量的摆布,从来没有过对于自己的命运的自主的权力。她的快乐里头,潜伏着无知与麻木。人性的力量是天然的,却带着蒙昧的面目,于是小说中还有另一个群与萧萧们完全不同类的人,“女学生”,是这群人,引进了自觉的反省反抗的力量。
在《萧萧》中,对女学生的叙述完全是虚写,她们就象是小说的后景,不停地从庄子边“过身”,农人有着关于她们的种种荒诞不经的传闻,他们对女学生的感情是复杂而有趣的,夹杂着歆羡与轻蔑,而对于这群他们不了解的人,他们不了解的生活,保持着距离与好奇。对萧萧来说,女学生完全就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但是在她要逃走的时候,她却是要从“女学生走的那条路”走的,虽然她不可能真正地踏上这样的旅程。
“女学生”的意义,不仅仅在于给小说一个时代的背景,她们暗示着一种对于制度的自觉的反省与反抗的力量,这种力量与小说的前景中的人性的力量象是处于不同的系统之中,可是它们是否有可能相结合?在天性的自然发展中,同时以教育使人脱离蒙昧?从而人能够对不合情理的制度,有更大的对抗的能力。小说不是条理如此明晰的论说,沈从文也不可能是在观念的指导下安排结构,但小说家的感性直觉却可能是与理性结论相通的。有趣的是,一九二九年小说的原作结尾是这样的:
“这一天,萧萧抱了自己新生的小毛毛,却在屋前榆蜡树篱笆看热闹,同十年前抱丈夫一个样子。”
而一九五七年较改字句的时候,沈从文加了这样的一句关于女学生的话:
“小毛毛哭了,唱歌一般地哄着他:
‘哪,毛毛,看,花轿来了。看,新娘子穿花衣,好体面!不许闹,不讲道理不成的!不讲理我要生气的!看看,女学生也来了!明天长大了,我们也讨个女学生媳妇!’”
在一种轮回之中,新的变数也正在酝酿与萌芽。
作为小说,《萧萧》是与众不同的。它的着重点不在于冲突、矛盾以及应之而生的高潮,它描写人性,态度宽和,笔致从容,情节是舒缓的,细节却丰富而微妙——这里体现出一个艺术家的感受,这种感受本身就可以突破某种固有的思想的藩篱,而带给人新的启示。在《萧萧》中,种田的庄子里闻得到草料的香,听得到山歌在唱,农人们的生活是勤苦而狭隘的,但却又有质朴的生机。沈从文用《萧萧》谱出了一曲牧歌,虽然调子中也有沉痛与疑问,但总体却是明朗的、优美的,在湘西那方自然的土地上回响。
读沈从文《萧萧》有感 文 / 芊芊情歌
http://article.hongxiu.com/a/2008-4-29/2646651.shtml
在沈从文的笔下总会有那么一些可爱的乡村女孩。萧萧又如同翠翠一样,在我的脑海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象。但是她们终究都逃不过命运。翠翠一个人等待那遥远的记忆,而萧萧呢?又重复着那不可更改的命运旅途。
也许只因为我生在这个平等自由的时代,也许只因为我受过这么多年的教育,勉强算得上是一个知识分子。我无法深刻了解萧萧的悲伤,我只是为她感到悲哀。其实她也算是有觉醒意识的。因为她每次听说有女学生过路,就会像睁了眼做过一阵梦,愣愣的对日头出处痴了半天。也许那时候的她心里闪过那样一丝想法——随女学生去,随那自由去。可是她最后没有走出那一步,这不能怪她,只是当时的历史条件使然吧!当然沈从文先生深知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不可能给萧萧安排一条“自由”或“革命”的出路。他只能那么写,他的“轻松”的幽默笔调是含着眼泪的苦笑,故意让读者咀嚼的是那带着涩味的苦趣。
最终萧萧还是留在了那里,抱了她新生的毛毛,在屋前榆蜡树篱笆间看热闹,同十年前抱丈夫一个样子。她还是重复着她的有些略显悲哀的生活与命运。这样的结尾似乎有些调侃意味,但写的却是中国古老农村中长期沉滞的生活。即使有那些象征“自由”的新学堂的女学生偶然路过,也对这混混沌沌的世界吹不进一丝时代变化的微风,死水即使激起一点点波澜,不久又复归于平静了。
一切仿佛一场梦一样,梦醒了,萧萧以及那些和她有着一样命运的年轻女孩就又得回到属于她们的现实里去了。

3,为什么说从萧萧的命运可以看出沈从文对人性胜利的赞美大神们帮帮忙

在人性与制度的对抗中,沈从文写的是人性的胜利。对于婚姻,萧萧以天然的人性来对抗,以于礼法,家人以农人纯朴的天性来对抗。这样的对抗,都是不自觉的,甚至是自我抑制的,这样的力量看上去是弱小而偶然,但是却隐藏在这些“种田的庄子”里,在这些“种田的庄子”里,沈从文不动声色地在搭建的是,是他心中爱与美的,永恒的“人性的希腊小庙”。 然而,既便沈从文是将矛盾都尽量淡化,在冲突的弱化中进展情节的,但他还是不得不写进了残酷的现实与制度。——萧萧的命运带有这样大的偶然性,她仿佛是幸运的,可她的一生却只能服从于外在力量的摆布,从来没有过对于自己的命运的自主的权力。她的快乐里头,潜伏着无知与麻木。人性的力量是天然的,却带着蒙昧的面目,于是小说中还有另一个群与萧萧们完全不同类的人,“女学生”,是这群人,引进了自觉的反省反抗的力量。 在《萧萧》中,对女学生的叙述完全是虚写,她们就象是小说的后景,不停地从庄子边“过身”,农人有着关于她们的种种荒诞不经的传闻,他们对女学生的感情是复杂而有趣的,夹杂着歆羡与轻蔑,而对于这群他们不了解的人,他们不了解的生活,保持着距离与好奇。对萧萧来说,女学生完全就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但是在她要逃走的时候,她却是要从“女学生走的那条路”走的,虽然她不可能真正地踏上这样的旅程。

4,《萧萧》作品的主题是什么?

1、主题
在人性与制度的对抗中,沈从文写的是人性的胜利。对于婚姻,萧萧以天然的人性来对抗,以于礼法,家人以农人纯朴的天性来对抗。这样的对抗,都是不自觉的,甚至是自我抑制的,这样的力量看上去是弱小而偶然,但是却隐藏在这些“种田的庄子”里,在这些“种田的庄子”里,沈从文不动声色地在搭建的是,是他心中爱与美的,永恒的“人性的希腊小庙”。
2、内容梗概
这是一篇描写湘西社会和少女命运的小说,主人公萧萧从小失去父母,在她12岁时,没有坐花轿穿红着绿的体面,便不明不白的做了媳妇, 丈夫断奶不久,不满三岁。就在她情窦初开时,不免遭人诱奸,因为生了个儿子,才幸免于死,没有被沉潭。她儿子长到12岁,便娶了个比他大6岁的媳妇,萧萧做了婆婆。
3、作者简介
沈从文(1902-1988),原名沈岳焕,笔名休芸芸、甲辰、上官碧、璇若等,乳名茂林,字崇文。湖南凤凰县人,祖母刘氏是苗族,其母黄素英是土家族,祖父沈宏富是汉族。沈从文是现代著名作家、历史文物研究家、京派小说代表人物。

5,沈从文<萧萧>的故事梗概

《萧萧》故事梗概:萧萧十二岁时作为童养媳出嫁,她的“丈夫”才刚刚断奶不久。十五岁时,被比她大十多岁的长工花狗引诱失身,并怀了孕,犯下了伤风败俗的“弥天大罪”。按照族规,她将被“发卖”,但由于“一时没有相当的人家来要萧萧”,事情延搁下来。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萧萧生下了一个儿子,于是全家欢喜,萧萧又被留下来,过上了与以前一样平静的日子。她儿子长到12岁,便娶了个比他大6岁的媳妇,萧萧做了婆婆。《萧萧》是沈从文于1929年以湘西农村生活为题材创作的一篇短篇小说,描述了乡下一个童养媳的遭遇与悲剧性的命运。小说表现了湘西民风的纯朴,展示了“不悖乎人性”即顺应自然人性的主题意蕴,同时也谴责了旧中国农村童养媳制度的愚昧与野蛮并对历史文化及民族性进行了深入的思考。小说语言清新自然,写景优美淡雅,具有浓郁的乡土特色;情节舒缓,细节丰富而微妙。扩展资料创作背景:《萧萧》作于1929年冬,当时沈从文由湘西来到上海,他看到都市文明中人性的变异,深感失望,因此他在《萧萧》中创建了体现中国人天人合一社会理想的“湘西世界”,里面只供奉“人性”,用来抵御现代物质文明对人的浸染和扭曲。沈从文在《萧萧》中竭力表现乡下人物“更有人性、更近人情”的品质。小说通过三个主要的阶段来探讨这个主题:一、萧萧嫁作童养媳;二、萧萧被花狗诱奸;三、萧萧的结局。沈从文对童养媳现象处理得自然,因为是乡下平常的事,没有作任何道德价值的判断。在人性与制度的对抗中,沈从文写的是人性的胜利。对于婚姻,萧萧以天然的人性来对抗;对于礼法,家人以农人纯朴的天性来对抗。这样的对抗,也是不自觉的,甚至是自我抑制的,这样的力量看上去是弱小而偶然,但是却院藏在这些“种田的庄子”里。沈从文心中所期冀的人性的“希腊小庙”由此悄然搭建。小说不乏现实主义的清醒,也写出萧萧的命运带有极大的偶然性与幸运,她一生都为外在的力量所摆布,从来没有自觉地主宰过自己命运。她的快乐里头,潜伏着无知与麻木。

6,沈从文是萧萧的主要内容

简介
《萧萧》沈从文短篇小说,写于1929年,最初刊于《小说月报》21卷1号。是一篇描写湘西社会和少女命运的小说,主人公萧萧从小失去父母,在她12岁时,没有坐花轿穿红着绿的体面,便不明不白的做了媳妇,丈夫断奶不久,不满三岁。就在她情窦初开时,不免遭人诱奸,因为生了个儿子,才幸免于死,没有被沉潭。她儿子长到12岁,便娶了个比他大6岁的媳妇,萧萧做了婆婆。作品带有田园牧歌般的情调。

7,沈从文萧萧的人物形象

沈从文小说人物萧萧形象小析
沈从文的小说多表现湘西下层民众特异的生命形式;对故乡的农民、兵士、水手、吊脚楼下的娼妓,以及童养媳、小店伙计等等,都一律怀有不可言说的同情与关注。正像作者在《甲辰闲话?一》中所说的“我的文章,是羡慕这些平凡,为人生百事所动摇,为小到这类职业(指刻字工,小铜匠)也非常倾心才写出的。”因而作者在处理这类题材时,不把人的情感引向极度悲伤或极度喜悦,不大肆渲染,只让读者在寻常人事中琢磨人生的滋味。
20世纪20、30年代,作为旧时中国的一种婚姻陋俗,童养媳常常成为文学作品题材被作家所关注。中国乡土作家对童养媳血迹斑斑的苦难史、对童养媳陋习的残酷及其对人性、对生命的摧残进行了揭露和批判。沈从文同样关注此类题材,但作家所揭示的不仅只是童养媳境遇及其不幸自身,其笔触更多的是对准这些卑微人物“卑微里放光的灵魂”。
萧红在《呼兰河传》里也描写小团圆媳妇12岁时就开始的非人童养媳人生。小说中有这样一段文字:“惟独打这小团圆媳妇是一点毛病都没有,她又不能跑掉,她又不能丢了。她又不会下蛋.反正也不是猪,打掉一些斤两也不要紧,反正也不过秤”,说的是婆婆可以对小团圆媳妇任意地鞭打,揭示的是野蛮婚俗对个体生命的蔑视。可见,作者对这种扭曲人性的批判是明显的。然而沈从文《萧萧》所表现的童养媳,却是另一种人生样式。
鲁迅揭示病苦的目的是为了引起疗救的注意,因而侧重于揭露人性丑恶的一面,沈从文则侧重于建构自己理想中的自然健康的人性。因此,作者《萧萧》中一方面同情主人公萧萧的生存境遇,否定她的愚昧无知,另一方面,则通过对主人公纯真朴素的心灵的揭示,以及对主人公身处逆境然而生命力尤为旺盛这一情境的描述,肯定了主人公自然自在的生命意识,肯定了人的自然本性及其“放光的灵魂”。
萧萧自然自在的生命意识,主要表现为她对自己的童养媳身份自然而然的认同。萧萧从小没有母亲,寄养在伯父家,缺少母亲的教养,比起其他的女孩子,自然少了对母亲、对家的眷恋,所以嫁到夫家时没有哭,“那一天这小女人还只是笑”,“又不害羞,又不怕,她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做了人家的媳妇”。萧萧嫁了一个不到三岁的小丈夫,她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快乐,她每天带“弟弟”玩,对她来说嫁人只不过是从这家搬到了那家。萧萧的快乐是一种简单的快乐,简单到什么都不想,按照生活的本来样子过日月。萧萧嫁人做童养媳的全过程,作者一笔轻轻带过,一方面表明这类事件的常见,不值得渲染(这是作者的态度);一方面表明主人公本人的态度。
萧萧的态度是对嫁人做童养媳自然地接受,对自己身份的转变没有一个明确的认识。关于这一点,从两个方面可看得出来:一是她做了童养媳后依然能够健康地成长,一是似乎没有什么忧心事,还做着充满乐趣的梦。
总之,萧萧好像在蓬勃地生长着,对此,小说作这样的描写:
萧萧嫁过了门,做了拳头大丈夫的小媳妇,一切并不比先前受苦,这只看她半年来身体发育就可明白。风里雨里过日子,像一株长在园角落不为人注意的蓖麻,大叶大枝,日增茂盛。这小女人简直是全不为丈夫设想那么似的.一天比一天长大起来。
几次降霜落雷.几次清明谷雨,一家人都说萧萧是大人了。天保佑,喝冷水,吃粗砺饭,四季无疾病,倒发育得这样快。婆婆虽生来像—把剪子,把凡是给萧萧暴长的机会都剪去了,但乡下的日头同空气都帮助人长大.却不是折磨可以阻拦得住。
由萧萧的健康成长,可看出她生命意识里自然自在的本性与随遇而安的心境,亦证实她对自己生活环境与身份的转变,没有清晰和明确的认识。
其实,萧萧每日里的生活并不太平,也避免不了受苦,除了哄“弟弟”,还有繁重的家务劳动,甚至皮肉之苦也未可知,她的遭遇或许并不比小团圆媳妇的少,然而她的成长却不是那种“风里雨里”的环境和人为的“折磨可以阻拦得住”的。应该说萧萧和小团圆媳妇的处境是相似的,两人起初的个性也是相似的,小团圆媳妇刚嫁人时也爱笑,“她的脸长得黑乎乎的,笑呵呵的”也大方,不害羞。然而两人的不同也是明显的,小团圆媳妇在折磨中日益的消瘦,直到最后的惨死;萧萧却顽强的生活着,还保持孩童的快乐心情,和对美好事物的本能向往。探究其中的原因不难发现,萧红的《呼兰河传》侧重写的是外在环境对主人公的窒息,所以小团圆媳妇的悲剧主要是外部环境造成的;沈从文的《萧萧》主要表现人性,表现自然人性的强大生命力,表现人的自然本性即使在恶劣环境中也会放出生命的光彩。
沈从文的小说还常常写到梦。作者认为,写小说“必须把‘现实’和‘梦’两种成分相混合”,通过记梦更能表现理想的人生形式,梦中的景象更符合人的自然本性。萧萧梦到自己得“大把大把铜钱,吃好东西”、“爬树”梦到“自己变成鱼在水中个处溜”、梦到自己“飞到天上众星中”,这些充满孩子气的自由梦想,是萧萧白日里快乐游戏的继续。作者如此落笔,目的在于对主人公自然本性和“光彩”人生进行隐喻性描述。
萧萧由于对“女学生”充满好奇与向往,还做了关于“女学生”的梦:
萧萧从此以后心中有个“女学生”。做梦也便常常梦到女学生,且梦到同这些人并排走路。仿佛也坐过那种自己会走路的匣子,她又觉得这匣子并不比自己跑路更快。在梦中那匣子的形体同谷仓差不多,里面有小小灰色老鼠,眼珠子红红的,各处乱跑,有时钻到门缝里去,把个小尾巴露在外边。
这种充满情趣、活泼的描写,使一个天真烂漫的乡下小姑娘的情态跃然纸上;这段文字全然淡化了萧萧的童养媳身份,且从一个侧面突出萧萧完全是一个自然自在的生命个体,复调式地表明生活的残酷并不影响萧萧健康地成长和快乐天然的本性。
这里,试着把快乐的萧萧与《边城》中的翠翠作比较。翠翠有着淡淡的忧愁,忧愁来自她意识到的少女心事,对爱情的明确选择。萧萧有着简单的快乐,快乐来自她对自身生存状态的无意识。从而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这种无意识的生命状态,正是人的自然本性在异样环境中的表现形式。
这种无意识的生命情态,还表现在萧萧失身这件事上。在萧萧的经历中,做童养媳本已不幸,失身于别的男子更是不幸中的不幸。若说做童养媳,在萧萧看来,只不过是从一家搬到另一家,生活并没有改变多少,她依然是一个不乏小儿女情态的活泼的生命个体,因此她自然而然接受了童养媳身份。那么,她对失身事件又是如何应对呢?
“萧萧十五岁时高如成人,心却还是一颗糊糊涂涂的心。”身体上的暴长,与心理上的不协调发展,使萧萧对爱情懵懂无知,更不会有明确的选择。因此,对爱情的需求只能深藏于心,要等外界的激发才能显露出来。花狗的歌就是一个外界的刺激,唤起了萧萧对男女情事的朦胧意识,再加上情感上本能的需求,可以说这是萧萧自然本性的一次释放。然而,萧萧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对她意味着什么,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只是朦胧的感觉到她做了一件“糊涂的错事”。小说中写萧萧让花狗赌咒,“赌了咒,一切好像有了保障,她就一切尽他了。”萧萧出于本能的自我保护,把一个无关痛痒的赌咒作为一个自己也不清楚的保障。当一个人不知道要把握什么,也无可把握什么时,寄希望于佛、神、上帝,这些好像远在萧萧的思想意识之外,所以她只有寄希望于一个赌咒。这说明萧萧感受到了命运的无可把握。
对未来的命运不能把握时,在等待未知厄运的过程中,“悬梁,投水,喝毒药,被囚禁的萧萧,诸事漫无边际的全想到了,究竟年纪太小,舍不得死,却不曾做。” 在这过程中除了感到恐惧,萧萧也想到解决的办法:逃去城里。这是她主动为自己的未来打算,然而也仅是想到而已,并没有付诸行动。
但萧萧终于没有被沉潭或被发卖,一切都不过是短暂的插曲而已。萧萧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活,与“弟弟”又能有说有笑了,生下个儿子,受到夫家老小的喜欢与精心的照顾。就萧萧而言,这个偶然的结局,是她所期望的,但并不是萧萧所能奋力求得的。这样最终的皆大欢喜便包含了无奈的成分,只不过萧萧没有意识到罢了。命运在萧萧的头顶上风云变幻,一会儿阴云堆积,一会儿阳光灿烂,可怕而不可把握,萧萧没有行动的行动,萧萧的无助,却都没有导致出什么悲剧。这种颇具侥幸色彩的结局,极具反差效果,从一个侧面彰显了主人公无意识的生命状态。
最后,小说结尾预示了萧萧的未来,甚至是未来的未来。萧萧抱着小儿子,看着为十二岁的大儿子新娶的一个年长六岁的新娘,此时的情景是这样的:萧萧抱了自己新生的月毛毛,却在屋前榆蜡树篱笆看热闹,同十年前抱丈夫一个样子。
萧萧真正恢复了以前的生活,可以想象萧萧十来年中,也应该是快乐的。生活似乎还很长,也似乎还不错,萧萧的思想里面,生活就是这样子的,自然而然的无限延长下去,在这种简单的快乐中无限延长下去。而萧萧的未来,也在她的儿媳妇身上延续下去,这又是一个“萧萧”,又是一篇故事。
萧萧的人生的确是个悲剧,她的悲剧在于她对自己的注定了的悲剧命运没有清醒的认识。换句话说,她几乎是个自然自在的生命存在。对童养媳身份自然而然的认同,没有觉悟到自己所处环境的不合理,更想不到要改变这种环境;对自己失身后受罚命运的不觉悟,也并不知道自己躲过的厄运仅仅是一个偶然,命运远在自己的掌握之外。但就萧萧而言,既然意识不到自己的悲剧,那她的人生就不算是悲剧的。然而,萧萧这种无意识的、自然自在的生命形式,并不是作家笔下批评的对象;沈从文也并没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但我们不能因此说沈从文在“规避”什么;应该说,这是一种美学意义上(不是意识形态意义上)的“真实”。由此,我们在《萧萧》中看到了人的一种本真、淳朴而又略显美丽的人性。这是沈从文给我们的最重要的东西。

8,沈从文《萧萧》全文是什么?

萧萧十二岁时作为童养媳出嫁,她的“丈夫”才刚刚断奶不久。十五岁时,被比她大十多岁的长工花狗引诱失身,并怀了孕,犯下了伤风败俗的“弥天大罪”。按照族规,她将被“发卖”,但由于“一时没有相当的人家来要萧萧”,事情延搁下来。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萧萧生下了一个儿子,于是全家欢喜,萧萧又被留下来,过上了与以前一样平静的日子。1、作品影响奠定沈从文在文学史上地位的,是他以湘西的人情、自然、风俗为背景,展现淳朴的人性和理想的人生情态的“湘西小说”。而《萧萧》是沈从文的“湘西小说”乡土写实类的代表作之一。2、沈从文介绍男,原名沈岳焕,笔名休芸芸、甲辰、上官碧、璇若等,乳名茂林,字崇文,湖南凤凰人,中国著名作家、历史文物研究者。3、沈从作品《老实人》、《蜜柑》、《神巫之爱》、《龙朱》、《旅店及其他》、《石子船》、《虎雏》、《阿黑小史》、《月下小景》、《八骏图》 。

9,求 沈从文的萧萧原文 谢谢

《萧萧》
沈从文
乡下人吹唢呐接媳妇,到了十二月是成天有的事情。
唢呐后面一顶花轿,两个夫子平平稳稳的抬着,轿中人被铜锁锁在里面,虽穿了平时不上过身的体面红绿衣裳,也仍然得荷荷大哭。在这些小女人心中,做新娘子,从母亲身边离开,且准备作他人的母亲,从此必然将有许多新事情等待发生。像做梦一样,将同一个陌生男子汉在一个床上睡觉,做着承宗接祖的事情。这些事想起来,当然有些害怕,所以照例觉得要哭哭,就哭了。
也有做媳妇不哭的人。萧萧做媳妇就不哭。这女人没有母亲,从小寄养到伯父种田的庄子上,终日提个小竹兜箩,在路旁田坎捡狗屎。出嫁只是从这家转到那家。因此到那一天,这女人还只是笑。她又不害羞,又不怕。她是什么事也不知道,就做了人家的新媳妇了。
萧萧做媳妇时年纪十二岁,有一个小丈夫,年纪还不到三岁。丈夫比她年少十来岁,断奶还不多久。地方有这么一个老规矩,过了门,她喊他做弟弟。她每天应作的事是抱弟弟到村前柳树下去玩,到溪边去玩,饿了,喂东西吃,哭了,就哄他,摘南爪花或狗尾草戴到小丈夫头上,或者连连亲嘴,一面说:“弟弟,哪,啵。再来,啵。”在那满是肮脏的小脸上亲了又亲,孩子于是便笑了。孩子一欢喜兴奋,行动粗野起来,会用短短的小手乱抓萧萧的头发。那是平时不大能收拾蓬蓬松松在头上的黄发。有时候,垂到脑后那条小辫儿被拉得太久,把红绒线结也弄松了,生了气,就挞那弟弟几下,弟弟自然哇的哭出声来。萧萧于是也装成要哭的样子,用手指着弟弟的哭脸,说:“哪,人不讲理,可不行!”
天晴落雨日子混下去,每日抱抱丈夫,也帮同家中作点杂事,能动手的就动手。又时常到溪沟里去洗衣,搓尿片,一面还捡拾有花纹的田螺给坐在身边的小丈夫玩。到了夜里睡觉,便常常做这种年龄人所做过的梦,梦到后门角落或别的什么地方捡得大把大把铜钱,吃好东西,爬树,自己变成鱼到水中各处溜,或一时仿佛身子很小很轻,飞到天上众星中,没有一个人,只是一片白,一片金光,于是大喊“妈!”人就吓醒了。醒来心里还只是跳。
吵了隔壁的人,不免骂着:“疯子,你想什么!白天玩得疯,晚上就做梦!”
萧萧听着却不作声,只是咕咕的笑。也有很好很爽快的梦,为丈夫哭醒的事情。那丈夫本来晚上在自己母亲身边睡,吃奶方便,但是吃多了奶,或因另外情形,半夜大哭,起来放水拉稀是常有的事。丈夫哭到婆婆无可奈何,于是萧萧轻脚轻手爬起床来,睡眼迷蒙,走到床边,把人抱起,给他看月光,看星光;或者仍然啵啵的亲嘴,互相觑着,孩子气的“嗨嗨,看猫呵!”那样喊着哄着,于是丈夫笑了。玩一会会,困倦起来,慢慢的阖上眼。人睡定后,放上床,站在床边看着,听远处一传一递的鸡叫,知道天快到什么时候了,于是仍然蜷到小床上睡去。天亮后,虽不做梦,却可以无意中闭眼开眼,看一阵在面前空中变幻无端的黄边紫心葵花,那是一种真正的享受。
萧萧嫁过了门,做了拳头大的丈夫小媳妇,一切并不比先前受苦,这只看她一年来身体发育就可明白。风里雨里过日子,像一株长在园角落不为人注意的蓖麻,大叶大枝,日增茂盛,这小女人简直是全不为丈夫设想那么似的,一天比一天长大起来了。
夏夜光景说来如做梦。大家饭后坐到院中心歇凉,挥摇蒲扇,看天上的星同屋角的萤,听南瓜棚上纺织娘咯咯咯拖长声音纺车,远近声音繁密如落雨,禾花风翛翛吹到脸上,正是让人在各种方便中说笑话的时候。
萧萧好高,一个人常常爬到草料堆上去,抱了已经熟睡的丈夫在怀里,轻轻的轻轻的随意唱着自编的四句头山歌。唱来唱去却把自己也催眠起来,快要睡去了。
在院坝中,公公婆婆,祖父祖母,另外还有帮工汉子两个,散乱的坐在小板凳上,摆龙门阵学古,轮流下去打发上半夜。
祖父身边有个烟包,在黑暗中放光。这用艾蒿作成的烟包,是驱逐长脚蚊得力东西,蜷在祖父脚边,犹如一条乌梢蛇。间或又拿起来晃那么几下。
想起白天场上的事情,祖父开口说话:“我听三金说,前天又有女学生过身。”
大家就哄然笑了起来。
这笑的意义何在?只因为在大家印象中,都知道女学生没有辫子,留下个鹌鹑尾巴,像个尼姑,又不完全像。穿的衣服像洋人,又不是洋人。吃的,用的,……总而言之,事事不同,一想起来就觉得怪可笑!
萧萧不大明白,她不笑。所以老祖父又说话了。他说:“萧萧,你长大了,将来也会做女学生!”
大家于是更哄然大笑起来。
萧萧为人并不愚蠢,觉得这一定是不利于己的一件事情,所以接口便说:“爷爷,我不做女学生。”
“你像个女学生,不做可不行。”
“我一定不做。”
众人有意取笑,异口同声的说:“萧萧,爷爷说得对,你非做女学生不行!”
萧萧急得无可如何,“做就做,我不怕。”其实做女学生有什么不好,萧萧全不知道。
女学生这东西,在本乡的确永远是奇闻。每年一到六月天,据说放“水假”日子一到,照例便有三三五五女学生,由一个荒谬不经的热闹地方来,到另一个远地方去,取道从本地过身。从乡下人眼中看来,这些人都近于另一世界中活下的人,装扮奇奇怪怪,行为更不可思议。这种女学生过身时,使一村人都可以说一整天的笑话。
祖父是当地一个人物,因为想起所知道的女学生在大城中的生活情形,所以说笑话要萧萧也去作女学生。一面听到这话,就感觉一种打哈哈趣味,一面还有那被说的萧萧感觉一种惶恐,说这话的不为无意义了。
女学生由祖父方面所知道的是这样一种人:她们穿衣服不管天气冷暖,吃东西不问饥饱,晚上交到子时才睡觉,白天正经事全不作,只知唱歌打球,读洋书。她们都会花钱,一年用的钱可以买十六只水牛。她们在省里京里想往什么地方去时,不必走路,只要钻进一个大匣子中,那匣子就可以带她到地。城市中还有各种各样的大小不同匣子,都用机器开动。她们在学校,男女在一处上课读书,人熟了,就随意同那男子睡觉,也不要媒人,也不要财礼,名叫“自由”。她们也做做州县官,带家眷上任,男子仍然喊作“老爷”,小孩子叫“少爷”。她们自己不养牛,却吃牛奶羊奶,如小牛小羊;买那奶时是用铁罐子盛的。她们无事时到一个唱戏地方去,那地方完全像个大庙,从衣袋中取出一块洋钱来(那洋钱在乡下可买五只母鸡),买了一小方纸片儿,拿了那纸片到里面去,就可以坐下看洋人扮演影子戏。她们被冤了,不赌咒,不哭。她们年纪有老到二十四岁还不肯嫁人的,有老到三十四十居然还好意思嫁人的。她们不怕男子,男子不能使她们受委屈,一受委屈就上衙门打官司,要官罚男子的款,这笔钱她有时独占自己花用,有时和官平分。
她们不洗衣煮饭,也不养猪喂鸡;有了小孩子,也只花五块钱或十块钱一月,雇个人专管小孩,自己仍然整天看戏打牌,或者读那些没有用处的闲书。……
总而言之,说来事事都希奇古怪,和庄稼人不同,有的简直还可说岂有此理。这时经祖父一为说明,听过这活的萧萧,心中却忽然有了一种模模糊糊的愿望,以为倘若她也是个女学生,她是不是照祖父说的女学生一个样子去做那些事情?不管好歹,女学生并不可怕,因此一来,却已为这乡下姑娘初次体念到了。
因为听祖父说起女学生是怎样的人物,到后萧萧独自笑得特别久。笑够了时,她说:“爷爷,明天有女学生过路,你喊我,我要看看。”
“你看,她们捉你去作丫头。”
“我不怕她们。”
“她们读洋书念经你也不怕?”
“念观音菩萨消灾经,念紧箍咒,我都不怕。”
“她们咬人,和做官的一样,专吃乡下人,吃人骨头渣渣也不吐,你不怕?”
萧萧肯定的回答说:“也不怕。”
可是这时节萧萧手上所抱的丈夫,不知为甚么,在睡梦中哭了,媳妇于是用作母亲的声势,半哄半吓的说:“弟弟,弟弟,不许哭,不许哭,女学生咬人来了。”
丈夫还仍然哭着,得抱起各处走走。萧萧抱着丈夫离开了祖父,祖父同人说另外一样古话去了。
萧萧从此以后心中有个“女学生”。做梦也便常常梦到女学生,且梦到同这些人并排走路。仿佛也坐过那种自己会走路的匣子,她又觉得这匣子并不比自己跑路更快。在梦中那匣子的形体同谷仓差不多,里面还有小小灰色老鼠,眼珠子红红的,各处乱跑,有时钻到门缝里去,把个小尾巴露在外边。
因为有这样一段经过,祖父从此喊萧萧不喊“小丫头”,不喊“萧萧”,却唤作“女学生”。在不经意中萧萧答应得很好。
乡下里日子也如世界上一般日子,时时不同。世界上人把日子糟蹋,和萧萧一类人家把日子吝惜是同样的,各有所得,各属分定。许多城市中文明人,把一个夏天完全消磨到软绸衣服、精美饮料以及种种好事情上面。萧萧的一家,因为一个夏天的劳作,却得了十多斤细麻,二三十担瓜。
作小媳妇的萧萧,一个夏天中,一面照料丈夫,一面还绩了细麻四斤。
到秋八月工人摘瓜,在瓜间玩,看硕大如盆、上面满是灰粉的大南瓜,成排成堆摆到地上,很有趣味。时间到摘爪,秋天真的已来了,院子中各处有从屋后林子里树上吹来的大红大黄木叶。萧萧在瓜旁站定,手拿木叶一束,为丈夫编小小笠帽玩。
工人中有个名叫花狗,年纪二十三岁,抱了萧萧的丈夫到枣树下去打枣子。小小竹竿打在枣树上,落枣满地。
“花狗大①,莫打了,太多了吃不完。”
虽这样喊,还不动身。到后,仿佛完全因为丈夫要枣子,花狗才不听话。
萧萧于是又警告她那小丈夫:“弟弟,弟弟,来,不许捡了。吃多了生东西肚子痛!”
丈夫听话,兜了大堆枣子向萧萧身边走来,请萧萧吃枣子。
“姊姊吃,这是大的。”
“我不吃。”
“要吃一颗!”
她两手那里有空!木叶帽正在制边,工夫要紧,还正要个人帮忙!
“弟弟,把枣子喂我口里。”
丈夫照她的命令作事,作完了觉得有趣,哈哈大笑。
她要他放下枣子帮忙捏紧帽边,便于添加新木叶。
丈夫照她吩咐作事,但老是顽皮的摇动,口中唱歌。这孩子原来像一只猫,欢喜时就得捣乱。
“弟弟,你唱的是什么?”
“我唱花狗大告我的山歌。”
“好好的唱一个给我听。”
丈夫于是帮忙拉着帽边,一面就唱下去,照所记到的歌唱:天上起云云起花,包谷林里种豆荚,豆荚缠坏包谷树,娇妹缠坏后生家。
天上起云云重云,地下埋坟坟重坟,娇妹洗碗碗重碗,娇妹床上人重人。
歌中意义丈夫全不明白,唱完了就问萧萧好不好。萧萧说好,并且问从谁学来的,她知道是花狗教他的,却故意盘问他。
“花狗大告我,他说还有好多歌,长大了再教我唱。”
听说花狗会唱歌,萧萧说:“花狗大,花狗大,你唱一个正经好听的歌我听听。”
那花狗,面如其心,生长得不很正气,知道萧萧要听歌,人也快到听歌的年龄了,就给她唱“十岁娘子一岁夫”。那故事说的是妻年大,可以随便到外面作一点不规矩事情;夫年小,只知吃奶,让他吃奶。这歌丈夫完全不懂,懂到一点儿的是萧萧。把歌听过后,萧萧装成“我全明白”那种神气,她用生气的样子,对花狗说:“花狗大,这个不行,这是骂人的歌!”
花狗分辩说:“不是骂人的歌。”
“我明白,是骂人的歌。”
花狗难得说多话,歌已经唱过了,错了陪礼,只有不再唱。他看她已经有点懂事了,怕她回头告祖父,会挨顿臭骂,就把话支吾开,扯到“女学生”
①花狗大的“大”字,即大哥简称。
上头去。他问萧萧,看不看过女学生习体操唱洋歌的事情。
若不是花狗提起,萧萧几乎已忘却了这事情。这时又提到女学生,她问花狗近来有没有女学生过路,她想看看。
花狗一面把南瓜从棚架边抱到墙角去,告她女学生唱歌的事情,这些事的来源还是萧萧的那个祖父。他在萧萧面前说了点大活,说他曾经到官路上见过四个女学生,她们都拿得有旗帜,走长路流汗喘气之中仍然唱歌,同军人所唱的一模一样。不消说,这自然完全是胡诌的笑话。可是那故事把萧萧可乐坏了。因为花狗说这个就叫做“自由”。
花狗是起眼动眉毛、一打两头翘、会说会笑的一个人。听萧萧带着欲羡口气说“花狗大,你膀子真大”,他就说:“我不止膀子大。”
“你身个子也大。”
“我全身无处不大。”
萧萧还不大懂得这个话的意思,只觉得憨而好笑。
到萧萧抱了她的丈夫走去以后,同花狗在一起摘瓜,取名字叫哑巴的,开了平时不常开的口。
“花狗,你少坏点。人家是十三岁黄花女,还要等十二年后才圆房!”
花狗不做声,打了那伙计一巴掌,走到枣树下捡落地枣去了。
到摘瓜的秋天,日子计算起来,萧萧过丈夫家有一年来了。
几次降霜落雪,几次清明谷雨,一家中人都说萧萧是大人了。天保佑,喝冷水,吃粗橱饭,四季无疾病,倒发育得这样快。婆婆虽生来像一把剪子,把凡是给萧萧暴长的机会都剪去了,但乡下的日头同空气都帮助人长大,却不是折磨可以阻拦得住。
萧萧十五岁时已高如成人,心却还是一颗糊糊涂涂的心。
人大了一点,家中做的事也多了一点。绩麻、纺线、洗衣、照料丈夫以外,打猪草推磨一些事情也要作,还有浆纱织布。凡事都学,学学就会了。
乡下习惯凡是行有余力的都可从劳作中攒点本分私房,两三年来仅仅萧萧个人份上所聚集的粗细麻和纺就的棉纱,也够萧萧坐到土机上抛三个月的梭子了。
丈夫早断了奶。婆婆有了新儿子,这五岁儿子就像归萧萧独有了。不论做什么,走到什么地方去,丈夫总跟在身边。丈夫有些方面很怕她,当她如母亲,不敢多事。他们俩实在感情不坏。
地方稍稍进步,祖父的笑话转到“萧萧你也把辫子剪去好自由”那一类事上去了。听着这话的萧萧,某个夏天也看过了一次女学生,虽不把祖父笑话认真,可是每一次在祖父说过这笑话以后,她到水边去,必不自觉的用手捏着辫子末梢,设想没有辫子的人那种神气,那点趣味。
打猪草,带丈夫上螺蛳山的山阴是常有的事。
小孩子不知事故,听别人唱歌也唱歌。一开腔唱歌,就把花狗引来了。
花狗对萧萧生了另外一种心,萧萧有点明白了,常常觉得惶恐不安。但花狗是男子,凡是男子的美德恶德都不缺少,劳动力强,手脚勤快,又会玩会说,所以一面使萧萧的丈夫非常欢喜同他玩,一面一有机会即缠在萧萧身边,且总是想方设法把萧萧那点惶恐减去。
山大人小,到处是树林蒙茸,平时不知道萧萧所在,花狗就站在高处唱歌逗萧萧身边的丈夫;丈夫小口一开,花狗穿山越岭就来到萧萧面前了。
见了花狗,小孩子只有欢喜,不知其他。他原要花狗为他编草虫玩,做竹箫哨子玩,花狗想方法支使他到一个远处去找材料,便坐到萧萧身边来,要萧萧听他唱那使人开心红脸的歌。她有时觉得害怕,不许丈夫走开;有时又像有了花狗在身边,打发丈夫走去反倒好一点。终于有一大,萧萧就这样给花狗把心窍子唱开,变成个妇人了。
那时节,丈夫走到山下采刺莓去了,花狗唱了许多歌,到后却向萧萧唱:娇家门前一重坡,别人走少郎走多,铁打草鞋穿烂了,不是为你为哪个?
末了却向萧萧说:“我为你睡不着觉。”他又说他赌咒不把这事情告给人。听了这些话仍然不懂什么的萧萧,眼睛只注意到他那一对粗粗的手膀子,耳朵只注意到他最后一句话。末了花狗大便又唱了许多歌给她听。她心里乱了。她要他当真对天赌咒,赌过了咒,一切好像有了保障,她就一切尽他了。
到丈夫返身时,手被毛毛虫螫伤,肿了一大片,走到萧萧身边。萧萧捏紧这一只小手,且用口去呵它,吮它,想起刚才的糊涂,才仿佛明白自己作了一点不大好的糊涂事。
花狗诱她做坏事情是麦黄四月,到六月,李子熟了,她欢喜吃生李子。
她觉得身体有点特别,在山上碰到花狗,就将这事情告给他,问他怎么办。
讨论了多久,花狗全无主意。虽以前自己当天赌得有咒,也仍然无主意。
原来这家伙个子大,胆量小。个子大容易做错事,胆量小做了错事就想不出办法。
到后,萧萧捏着自己那条乌梢蛇似的大辫子,想起城里了,她说:“花狗大,我们到城里去自由,帮帮人过日子,不好么?”
“那怎么行?到城里去做什么?”
“我肚子大了,那不成。”
“我们找药去。场上有郎中卖药。”
“你赶快找药来,我想……”
“你想逃到城里去自由,不成的。人生面不熟,讨饭也有规矩,不能随便!”
“你这没有良心的,你害了我,我想死!”
“我赌咒不辜负你。”
“负不负我有什么用,帮我个忙,赶快拿去肚子里这块肉罢。我害怕!”
花狗不再做声,过了一会,便走开了。不久丈夫从他处拿了大把山里红果子回来,见萧萧一个人坐在草地上眼睛红红的,丈夫心中纳罕。看了一会,问萧萧:“姊姊,为甚么哭?”
“不为甚么,毛毛虫落到眼睛窝里,痛。”
“我吹吹罢。”
“不要吹。”
“你瞧我,得这些这些。”
他把手中拿的和从溪中捡来放在衣口袋里的小蚌、石头全部陈列到萧萧面前,萧萧泪眼婆娑看了一会,勉强笑着说:“弟弟,我们要好,我哭你莫告家中。告家中我可要生气!”到后这事情家中当真就无人知道。
过了半个月,花狗不辞而行,把自己所有的衣裤都拿去了。祖父问同住的长工哑巴,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走路,走哪儿去?是上山落草,还是作薛仁贵投军?哑巴只是摇头,说花狗还欠了他两百钱,临走时话都不留一句,为人少良心。哑巴说他自己的话,并没有把花狗走的理由说明。因此这一家希奇一整天,谈论一整天。不过这工人既不愉走物件,又不拐带别的,这事情过后不久,自然也就把他忘掉了。
萧萧仍然是往日的萧萧。她能够忘记花狗就好了,但是肚子真有些不同了,肚中东西总在动,使她常常一个人干发急,尽做怪梦。
她脾气坏了一点,这坏处只有丈夫知道,因为她对丈夫似乎严厉苛刻了好些。
仍然每天同丈夫在一处,她的心,想到的事自己也不十分明白。她常想,我现在死了,什么都好了。可是为什么要死?她还很高兴活下去,愿意活下去。
家中人不拘谁在无意中提起关于丈夫弟弟的话,提起小孩子,提起花狗,都像使这话如拳头,在萧萧胸口上重重一击。
到九月,她担心人知道更多了,引丈夫庙里去玩,就私自许愿,吃了一大把香灰。吃香灰被她丈夫看见了,丈夫问这是做甚么,萧萧就说肚痛,应当吃这个。萧萧自然说谎。虽说求菩萨保佑,菩萨当然没有如她的希望,肚子中长大的东西依旧在慢慢的长大。
她又常常往溪里去喝冷水,给丈夫看见时,丈夫问她,她就说口渴。
一切她所想到的方法都没有能够使她与自己不欢喜的东西分开。大肚子只有丈夫一人知道,他却不敢告这件事给父母晓得。因为时间长久,年龄不同,丈夫有些时候对于萧萧的怕同爱,比对于父母还深切。
她还记得那花狗赌咒那一天里的事情,如同记着其他事情一样。到秋天,屋前屋后毛毛虫都结茧,成了各种好看蝶蛾,丈夫像故意折磨她一样,常常提起几个月前被毛毛虫螫手的旧话,使萧萧心里难过。她因此极恨毛毛虫,见了那小虫就想用脚去踹。
有一天,又听人说有好些女学生过路,听过这话的萧萧,睁了眼做过一阵梦,愣愣的对日头出处痴了半天。
萧萧步花狗后尘,也想逃走,收拾一点东西预备跟了女学生走的那条路上城去自由。但没有动身,就被家里人发觉了。这种打算照乡下人说来是一件大事,于是把她两手捆了起来,丢在灶屋边,饿了一天。
家中追究这逃走的根源,才明白这个十年后预备给小丈夫生儿子继香火的萧萧肚子已被另一个人抢先下了种。这在一家人生活中真是了不得的一件大事!一家人的平静生活,为这件新事全弄乱了。生气的生气,流泪的流泪,骂人的骂人,各按本分乱下去。悬梁,投水,吃毒药,被禁困着的萧萧,诸事漫无边际的全想到了,究竟是年纪太小,舍不得死,却不曾做。于是祖父从现实出发,想出个聪明主意,把萧萧关在房里,派两人好好看守着,请萧萧本族的人来说话,照规矩,看是“沉潭”还是“发卖”?萧萧家中人要面子,就沉潭淹死了她,舍不得死就发卖。萧萧只有一个伯父,在近处庄子里为人种田,去请他时先还以为是吃酒,到了才知是这样丢脸事情,弄得这老实忠厚的家长手足无措。
大肚子作证,什么也没有可说。照习惯,沉潭多是读过“子曰”的族长爱面子才作出的蠢事。伯父不读“子曰”,不忍把萧萧当牺牲,萧萧当然应当嫁人作“二路亲”了。
这也是一种处罚,好像极其自然,照习惯受损失的是丈夫家里,然而却可以在改嫁上收回一笔钱,当作赔偿损失的数目。那伯父把这事情告给了萧萧,就要走路。萧萧拉着伯父衣角不放,只是幽幽的哭。伯父摇了一会头,一句话不说,仍然走了。
一时没有相当的人家来要萧萧,送到远处去也得有人,因此暂时就仍然在丈夫家中住下。这件事情既经说明白,照乡下规矩,倒又像不甚么要紧,只等待处分,大家反而释然了。先是小丈夫不能再同萧萧在一处,到后又仍然如月前情形,姊弟一般有说有笑的过日子了。
丈夫知道了萧萧肚子中有儿子的事情,又知道因为这样萧萧才应当嫁到远处去。但是丈夫并不愿意萧萧去,萧萧自己也不愿意去。大家全莫名其妙,只是照规矩像逼到要这样做,不得不做。究竟是谁定的规矩,是周公还是周婆,也没有人说得清楚。
在等候主顾来看人,等到十二月,还没有人来,萧萧只好在这人家过年。
萧萧次年二月间,十月满足,坐草生了一个儿子,团头大眼,声响宏壮。
大家把母子二人照料得好好的,照规矩吃蒸鸡同江米酒补血,烧纸谢神。一家人都欢喜那儿子。
生下的既是儿子,萧萧不嫁别处了。
到萧萧正式同丈夫拜堂圆房时,儿子已经年纪十岁,有了半劳动力,能看牛割草,成为家中生产者一员了。平时喊萧萧丈夫做大叔,大叔也答应,从不生气。
这儿子名叫牛儿。牛儿十二岁时也接了亲,媳妇年长六岁。媳妇年纪大,方能诸事作帮手,对家中有帮助。唢呐到门前时,新娘在轿中呜呜的哭着,忙坏了那个祖父,曾祖父。
这一天,萧萧,抱了自己新生的毛毛,在屋前榆蜡树篱笆间看热闹,同十年前抱丈夫一个样子。
1929年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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